評論員 李長需

醫藥領域的腐敗問題，在醫療反腐風暴之后，該如何根治？

近期，醫藥領域反腐引發震動，中紀委更是曝光了一臺直線加速器回扣1600萬。針對此次醫藥反腐風暴，北京大學中國健康發展研究中心主任、權威醫改專家李玲直言：醫藥反腐要治本，就是真正地讓醫務人員有陽光體面的收入，如果他還做腐敗，那么成本極高。

(資料圖)

“陽光體面的收入”是“高薪養醫”的變相說法

李玲的觀點，并不新鮮，不過是“高薪養醫”的變相說法。此前，“高薪養醫”的話題討論了多年，曾有省級政協委員提出“醫生工資應該比市內工資高5~10倍”的“高薪養醫”方案，但該方案，雖受醫生們歡迎，卻在醫患沖突背景下，遭到了飽受“看病貴”折磨的患者與公眾的強烈不滿與批評。

李玲此番“陽光體面的收入”論，是在醫療領域高壓反腐的背景下提出的，并將其上升到“防腐治本”的高度。這似乎是在為“醫療腐敗”開脫，也仿佛是對“腐敗有理”的首肯。

“以藥養醫”分配體制下，醫生處于利益鏈弱勢地位

這么說其實有點片面。實際上，“看病貴”與醫療腐敗現象，與多年來醫院收入來源的機制問題密切相關。

目前，我國公立醫院走的是“以藥養醫”的“市場化”路線。李玲就指出，公立醫院的政府投入大概10%都不到，90%以上的收入都要醫院自己去創收，國家基本上是不管醫院的投入運營和分配的。這就意味著，醫院的主要收入都是要靠創收，甚至每一個科室和醫生都有創收指標和壓力，開藥、檢查、醫療器械的采購都與創收密切相關。

雖然醫生都在為醫院大力創收，但在現行醫療收益分配體制下，醫生還處于利益鏈的弱勢地位。

武漢大學健康研究院副院長孫菊曾指出，即便是在發達城市的醫院，醫務人員的薪酬支出也只占總支出的30%左右（國外占到了60%），醫務人員待遇水平普遍較低。這也導致追求藥品、耗材回扣和紅包等灰色收入問題時有發生。

事實上，導致“看病貴”和“藥價高”的收入，并沒有用來高薪養醫療鏈條上最核心的醫生，而是養肥了醫療流通環節中的“權力尋租”者和一批賣藥的。

近年來，以醫院院長為代表的領導成為腐敗高發群體，醫療機構的關鍵人員成為本輪反腐聚焦的重點。從全國被公開通報被查的醫院院長、黨委書記達到了168位（截至8月6日）就能看到，誰是其中的最大“受益”群體。

負責人“年薪制”，拉開“高薪養醫”序幕？

以藥養醫的模式注定不可持續。在醫療行業高壓反腐之后，如何在反腐的同時，深化醫療改革，在告別“以藥養醫”模式下，讓醫院和醫護人員擁有陽光體面的收入，是亟待解決的問題。

在讓醫護人員擁有陽光體面收入方面，國家層面似乎也已經提上了日程。

2021年，國家衛健委發布《關于深化公立醫院薪酬改革的指導意見》，其中內容之一，就是“拓寬深化薪酬制度改革經費渠道，逐步提高診療、中醫、護理、手術等醫療服務在醫療收入中的比例。在確保收支平衡的前提下，合理確定人員支出占公立醫院業務支出的比重。公立醫院可根據考核結果分配醫保結余留用資金，主要用于相關人員績效”。

今年7月24日，國家衛健委等6部委聯合發布《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2023年下半年重點工作任務》，其中明確的任務之一，就是“合理確定內部薪酬結構，注重醫務人員的穩定收入和有效激勵，進一步發揮薪酬制度的保障功能”。

在上述《任務》中，提到了兩個關鍵點：一是公立醫院主要負責人探索年薪制；二是注重醫務人員的穩定收入和有效激勵。其中，前者已在福建、安徽、河北等地開展省級試點改革。

這是否意味著，在“高薪養醫”方面，已經從負責人“年薪制”上，邁出了關鍵的一步？下一步，會不會在普通醫務人員的薪酬提高上，有更大的動作？

“高薪養醫”還須制度保證不能腐、不敢腐

對于民眾而言，可能會有一種疑問：在腐敗頻發的醫療行業，單純靠“高薪養醫”，就能杜絕醫療腐敗嗎？醫務人員會不會一邊拿著高薪，一邊繼續撈銀子？

這種擔心并非多余。靠“高薪養醫”遏制醫療腐敗，是有前提的，那就是可靠的制度保證。

武漢大學健康研究院副院長孫菊在其《醫療領域腐敗的治理關鍵》一文中指出，治理醫療領域腐敗的關鍵在于完善制度：完善藥品耗材招標采購機制和醫療保險監管制度，構建不能腐的防范機制；完善公立醫院補償機制和薪酬制度，建立不想腐的保障制度；完善制度執行監督體系，強化不敢腐的震懾力。

由此不難看出，完善醫務人員的薪酬制度，實行“高薪養醫”，只是提供不想腐的經濟保障。而要堵住醫療領域腐敗的關鍵，除了“高薪養醫”之外，還要有“不能腐”、“不敢腐”的制度保證。

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，也是終極反腐的手段。

所以，在后醫療反腐風暴時代，完善醫務人員的薪酬制度，讓醫療領域領導的權力和醫生的收入都攤在陽光底下，外加層層監督體制，從制度上徹底整治，才能鏟除滋生腐敗的土壤和條件。

責任編輯:王珍珍